“雨后，土地变硬。”日产一位内部人士引用了这句日本谚语，来形容雷诺-日产-三菱联盟当下的关系，意思是在一段时间的冲突后，关系将变得更加牢固。

长期以来，雷诺和日产的合作都难以挖掘出联盟的全部潜力。雷诺日产联盟除联合采购零件，并未将其全球规模转为竞争优势。部分原因是双方在确定各自的控制领域方面存在巨大分歧，前联盟董事长卡洛斯·戈恩被捕后，日产和雷诺之间的关系更是受到严重冲击。

5月27日，雷诺-日产-三菱联盟对外发布了新中期事业规划，三分全球汽车市场的同时，确立了在市场、技术、车型等方面“领导者-跟随者”分而不散的全新战略。这是自 2018 年末戈恩被日本警方拘捕，雷诺-日产联盟内部矛盾公开化近两年后，最终讨论出的解决方案。

口头承诺“三分天下”

事实上，过去5年，由于联盟内部的分歧，阻碍了各方在技术和产品层面的合作和成本分摊。而疫情带来的生死危机，给了联盟各方握手言和的动力。全新的“领导者-跟随者”模式，本质上体现的是产品谁优势让谁来做，技术谁领先让谁来开发，区域上谁卖得好由谁来的三条脉络。

但不可否认的是，现在雷诺-日产-三菱联盟到了第三个十年的节点的开端，在“戈恩事件”之后，尽管双方都致力于修补关系，但“领导者-跟随者”战略并没有解决根本性问题，也就是权力之争。尽管三方孤注一掷进行调整，但最终不过是一次典型的妥协，而非一项深层的长期计划。

当初戈恩主导的两家公司的全面合并计划，意在平息日产对雷诺在联盟中拥有压倒性权力的担忧。而日产当时不仅希望在联盟中获得更大的话语权，还希望法国政府出售雷诺的股份，目前来看，双方分歧的核心问题在新计划中都没有得到解决。

准确地说，雷诺是日产的“救命恩人”。不过，同雷诺相处20余年的日产已今非昔比，竞争力表现已大大强于雷诺。2018年，雷诺-日产-三菱联盟的全球年销量超过1070万辆，但日产的销量为565万辆，大幅高于雷诺的388万辆。同期日产收获近12万亿日元纯利，雷诺收支业务却连续两年为负值。

与此同时，在法国政府持续向雷诺-日产由联盟转向合并而不断施压的过程中，日产为了摆脱雷诺束缚情绪越来越高涨。日产曾公开表示两家企业合并“毫无价值”，甚至认为会产生“副作用”。针对法国政府的合并建议，包括日本政府在内也以沉默应对。

所以，“领导者-跟随者”战略这种各有分工、各司其职的做法确实能够节省不少成本和精力，然而能否真正如希望的那样实现协同发展，则非常考验联盟整体的管理能力，联盟若没有一位如戈恩一般铁腕的领导者，在全球汽车工业巨变的当下，依然面临很多挑战。所谓的“领导者-跟随者”战略会削弱品牌的存在感，给未来留下了更大的冲突空间。

以巴西市场为例，三家公司要把四个平台6个车型改为1个平台，1个平台支持7个车型，联合分工，平台车型将在雷诺和日产共同生产。这一举措无疑将最大限度地分摊固定成本，预计成员生产的车型投资最高将节约40%，让各成员资产得以充分利用，旨在加强三家公司的竞争力和盈利能力。

但是这带来的另外副作用是新战略将放慢决策速度，与传统公司相比，这种协作更加复杂，并且决策效率也更为低下。一位内部人士表示，“日产工程师在给定的工作时间内，平均产量比雷诺同行高出40%。”也就是说尽管三家公司联盟仍在运营，但联盟运营应有一定之规，不能简单依靠三家共识。

与之不同的是，大众与福特的合作，就是一次不涉及股权交叉的合作，双方只在产能、技术、研发和产品等方面进行优势互补，在当今的市场环境中，这是非常明智的选择。由此可见，由于不牵扯股权利益的分割，只从各自发展的需求出发，福特与大众的技术合作显得更为纯粹，同时方式也可以更加灵活，操作效率也将更高。

而自2019年12月就决定要合并的FCA与PSA，在市场、利益与政府的不断权衡下，至今也没有任何结果。同样，受疫情影响，戴姆勒与宝马成立的合资出行公司正面临业务缩水的困境，双方也不得不承担一定份额的损失。

联盟看日产，日产看中国

虽然联盟三大品牌在全球各自划分了势力，但中国这个全球最大的市场谁也绕不开。

作为联盟的三家公司中最大的汽车制造商，日产曾一度被视为联盟利润的引擎。作为中国、北美全球两大汽车市场的“引领者”，日产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联盟新战略的成功与否。而雷诺、三菱在中国市场不相伯仲，产品线少得可怜，即使最畅销的车型也只不过是1、2万辆的月销量水平。

而新的合作模式下，日产汽车成为雷诺-日产-三菱联盟在中国市场的标杆公司，中国市场对于日产汽车的重要性可见一斑。不过，日产要是与丰田、本田、大众相比，还是会暴露出许多问题。东风日产常年靠轩逸、奇骏、逍客这些爆款支撑，一直没能在入门级和旗舰级别打破销量低迷的怪圈，同时新能源领域也缺乏参与度。

而本田、大众、丰田这三者近些年来不断推陈出新，新产品排着队轮番上市，而此前的日产已经跟不上步伐。幸好，日产也在新战略中表示，将在未来18个月推出12款新车，算是释放出一些令人振奋人心的信号。

在中国市场上，日产汽车正在加速落地其“TRIPLE ONE”新中期事业计划，这一战略计划是目前日产汽车在中国市场发展的重心。按照日产汽车对中国市场的规划，截至2023财年，日产汽车将向中国导入7款纯电动车型，同时将e-POWER智充电动技术搭载到核心产品上，在中国销售的电动化车型将占日产汽车中国总销量的23%。

随着雷诺退出中国乘用车市场转战商用车，联盟剩下的筹码也就全押注在日产上，去年在中国市场销量达到154万辆，意味着为联盟总体贡献15%的力量。随着联盟新的战略计划出炉，日产汽车在中国市场的竞争优势或将进一步凸显。

现阶段形势紧张，所以，联盟成员都明白，需要抱团取暖先解决生存问题，其他的矛盾慢慢化解。“领导者-跟随者”战略旨在打消外界对戈恩事件后联盟出现崩塌的担忧，从而树立供应商、经销商以及消费者对联盟的发展信心。

传统竞争对手的大众、丰田强者恒强，以特斯拉为首的智能汽车以超越以往的力量颠覆市场，而以PSA和FCA为代表的车企正在展开形式各异的新一轮合作。雷诺-日产-三菱联盟21年以来形成错综复杂的融合，正在以一种被外部因素挟持的状态而维持着表面的和平。不过，假以时日，当客观条件趋于乐观，其底下的暗流仍将会爆发，早晚而已。

本文节选自《汽车公社》杂志7月刊封面故事。